吃过午饭，因为店里的需要，芙蕾不得不立即投入工作。我也就待在员工休息间等待芙蕾的工作结束。
身体控制权大部分丢失的这段时间，就连时间的流动也变得缓慢起来。
完全没有了整合情报的心情。
午饭时，利雅……小姐的话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。
我成了奴隶身是无比糟糕的事吧……然而是因为没有什么实感的原因吗，我并没有什么感想。
根据利雅小姐所说，半精灵的处境似乎并不乐观。虽然我被误认成了半精灵，但是重点还是先放在芙蕾身上。
我试着打开个体的信息库——紧张地看着“loading...”几个字。
庆幸的是界面成功跳转。
当时和皇式交换的情报信息没有丢失实在太幸运了！
那么马上开始了解这个世界的情报，主要寻找和“半精灵”相关的关键词。
……
就结果而论，记载到的“半精灵”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，有的只是“不输给精灵的面容”、“高于纯种精灵的魔力量”、“低于纯种的魔力纯度”……诸如此类无关紧要的信息。
但是将搜索的范围扩大，关键词改为“混血族群”，事情也就变得清晰起来——
这个世界的混血族群，像是亚人族、半精灵这些混血种族，在社会上的地位十分低微，硬要说的话，至少是高于奴隶的社会地位……
至于原因，数据库中记载的也是暧昧不清，总之貌似与一个宗教脱不了干系……
今天从利雅小姐的话中也不难得知，芙蕾的处境不是能用一两句话轻松带过的。
就像她说的，奴隶的价格并不便宜，放在芙蕾身上必定是个很大的负担。当然若是有这种需求的话，别人也不好去评头论足。毕竟有一个可以照顾自己生活的奴隶的话，对经常打工的芙蕾来说，活得会更轻松些。
然而在那之后利雅小姐也说指出了痛处——那就是我这个半植物人，别说是照顾芙蕾的起居，还需要身为主人的芙蕾照顾我，完完全全的累赘……
我前面说的不错，自己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厚脸皮。直到现在了，我还是只考虑着自己的事情。站在芙蕾那边，若是遇上这样的家伙，我八成气不打一处地就去找奴隶商退奴隶了。
……那么，芙蕾究竟为何将我买下？
怜悯？同情？
如果是那样的话……虽然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会很奇怪，但还是——早些将我抛弃掉为好。
毕竟若是有余力去同情关照别人，不是绝对的强者，就是十足的笨蛋。
“塔茨。”耳边突然响起芙蕾的声音，“我下班喽——”
……
我现在也许和芙蕾走在回去的街上吧，除了耳边掠过的阵阵微风声，我感知不到其他的一切。心中一次次扩大开来的是灰色的不安。
心中万般舞动的罪恶感催促着我开口——
“芙蕾……为什么……要买下我……？”
吃力，单是要发声就筋疲力尽。对自己的无用感也趁势变得强烈。
“嗯？”芙蕾像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，“塔茨，第一次主动开口和我说话就要问这样的事吗？真的是不懂浪漫呢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呼——我知道哦，如果这样下去什么也不说的话，塔茨会很难受吧。”芙蕾像是探见了我的想法，“嗯。我也想了很久——不是同情哦，当然也不是怜悯……
“应该是我们的经历很像吧？”芙蕾的话语中第一次蒙上沉闷的失落感。
“经……历？”
“嗯。中午你也听利雅说了吧？我和塔茨同样是半精灵——我的父亲是精灵族，母亲是当初流落到精灵族部落的人族……之后你也可以猜到啦，父母亲相爱后生下了混血的我。但是，崇尚‘纯血至上’的精灵族并不欢迎半吊子的半精灵。所以即使是有纯血的父亲庇护，母亲和我在精灵族的部落也没有一席之地……
“万般无奈下，母亲只能带上我离开了部落，而父亲在同族的阻挠下被扣押，之后发生了许多事情……塔茨也知道吧，这个世界对混血并不温柔。所以即使我们来到了这里，单是活下去就已经使尽全力了……”
芙蕾的声音逐渐失去平稳，略显哽咽的嗓音起伏不定。
“……所以当时看到你的时候，就像是看到当时无助的自己。想着当时没有遇见可以拯救自己的英雄，那么至少在这个孩子面前，我也可以逞强一次……这样的话，在面对那段不堪回首的回忆时，心里至少会快活一点……
“是不是有点意外呢？结果我只是因为这样自私的理由……”
“不……”
不，不是芙蕾的错，即使是自私也没有任何错。如果你愿意的话，被你救下的我可以否定你一切的自责。
没错，错的不是你，也不会是我。
（——脑海中再一次闪出前世与妹妹分别的那个夜晚。）
错的是那些施以暴力的人——这个社会下，所有对你抱有偏见和污蔑欲望的恶人。
我们很像，芙蕾——和前世的我……然而又有本质上的不同。
所以我想要问出口。现在，只是现在就好，我要好好撬开我的嘴——
“芙蕾……不恨吗？对那些剥夺你美好生活权利的那些人……”
“……”芙蕾沉默了一会。不再能辨识风声的我，能清楚地听见芙蕾小心翼翼地清了清嗓子，“说不恨是骗人的吧……可现在单单是认真活下去就已经全心全力了，我没有那种闲工夫啦~”
“诶？……”
……还是收回我的话吧。我们一点也不像，无论是和前世的我，还是今世的我。
芙蕾没有因为那些嚣张的暴行而变得疯狂，也从没变得弱小……要说的话，至少是没有放弃掉生的权力，就像是第一天晚上拉了肚子，第二天也要好好吃饭那样理所当然。
然而我……
脑海中映出的是追求权力时的贪婪而又疯狂的自己——受到挑衅就要设法冲过去反咬一口的丑陋野兽……
“果然比不过……”
“嗯？塔茨你刚刚说了什么？”
“……没什么，说芙蕾你很逊呢……”
“啊——塔茨的比预想的还要毒呢！”
“……说来，芙蕾还有相亲呢……”
对方是怎样一个油腻大叔还有些期待呢……才怪。
“无关紧要的事不要记啦——！”
是不是很久没和人说过话了，和芙蕾的对话让我感到莫名的满足。就连原先像是镶了磁铁般的嘴巴，在不知不觉间也可以轻松地开合了……
（然而开玩笑提出的那场相亲，现在的我还未曾想到那样的发展……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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